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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riter's pictureDeborah Chang

妳工作要滿一年了,我們約個時間,來做個評鑑好嗎?

出生那刻,醫護人員用哭聲大小來判斷你健康與否。

進入青春期,體態變化和朋友數量決定你夠不夠酷。

離家求學,三姑六婆用校系的熱門程度對你品頭論足。


盧梭說,Man is born free, and everywhere he is in chains.


我們看似有行動的自由、言論的自由,但人終歸是種社會性的動物,「別管他人的眼光」是不切實際的要求。我們需要在座標上定位出自己,才能知道自己到底程度如何、夠不夠好、下一步該往哪去。


座標是牢獄,卻也是安全感的來源,每個時期的座標系統不太一樣,每個人能影響它的程度也不一樣。大概只有去荷蘭交換後期,我第一次覺得這世界充滿寬容,對自己亦然,不過也可能是被我的海馬迴美化了。


「你下週就要滿一年了,我們找時間來 meet,做一下滿一年的年度 review 吧。」老闆的訊息來了,請我回顧這一年的成長、有哪些未竟的願望、對公司的建議。


出了社會,標準答案越來越難找,我打算替自己打造一個評量工作狀態的座標系統,自知本人寫字向來比說話有邏輯,開了電腦打算邊寫邊想,卻突然改變心意,決定在回顧工作表現前,先評鑑過去一年的生活狀態。


Sorry, boss. This is kinda more important to me.

 

人們常說人生太短,要及時行樂,活得任性一點。

也有人覺得人生太長,要好好規劃,以免老大徒傷悲。


但我覺得都錯了。人生多長多短,根本很難由自己做主,人們卻經常被這兩者的矛盾玩死。


某天我打開 Mel 送我的 life plan 筆記本,畫了兩個大圈圈。一個圈圈裡寫下如果 3 個月後我就會死掉,現在想做的事情,另一個圈則是若 30 年後我才會死掉,現在會做的事。依照理性選擇理論,去做兩者之間的交集,應該是最聰明、最保險、效益最大化的選擇吧。


所以我暗自把它們當成工作第一年的評鑑座標了。


交集裡有四件事:

1. 跟上帝維持好關係

2. 和家人、朋友有足夠的 quality time

3. 跟江好好在一起

4. 持續寫作


Now I’m gonna rate each of them.


 

1. 跟上帝維持好關係(1.5/5)

這很難,超難。可我一直逃避。


過去一年,不管是同婚公投、香港的事,教會在社會議題上選擇性發聲、一味區隔他者和我者,還要我們思考 What would Jesus do,讓我對信仰體系中的權威越加反感,對聖經的詮釋打上一個又一個問號。看起來不再是基督徒乖寶寶,但我前所未有地需要上帝。


還住台北的時候,跟 Cynthia、蘭嶼歐洲團都有讀書會,找到同伴督促自己讀經、思考人生、彼此代禱,能不怕論斷、拋出最掙扎的疑惑,是很美、很珍貴的事。


可惜疑惑多半還是無解,and the answers still matter to me.


出了社會,對信仰最現實的考驗可能是每月的十一奉獻。要付房租、還歐洲的旅費,還得把辛苦掙來 1/10 的薪水給我打問號的組織。總覺得寧可把錢捐給外籍移工事工、獨立媒體、認養孤兒、或資助關心性別議題的 NGO(可能要惹到人被約談了,但我想耶穌會微笑的),還比較跟心裡過得去。


不論如何,規定把薪水打九折就是會心痛。終究是一個問題:妳到底把這些當成應得的,還是上帝的恩典?


今年 5 月認識一個 IOH 講者,他毫不諱言說自己很愛錢、很實際(覺得送女友禮物,買花不如買黃金的那種,大家可以去看他的講座,雖然本人更 Q),但他自幼被教育要對自己所擁有的心懷感恩,從國小就會把零用錢(現在是投資和打工賺的錢)捐 1/10 出來。長期自認左傾青年的我輸得心服口服。


我還是相信宇宙中有位上帝,偶爾還是能感受到祂在對自己說話,但還是不懂為什麼說愛耶穌的人可以那麼討人厭、那麼虛偽(include myself),對這份信仰該 commit 到什麼程度,我不知道。

 

2. 和家人、朋友有足夠的 quality time(2.5/5)


「工作有壓力,生活就變得很自閉。」黃玠在《當》裡面這樣寫。學生時期還不懂壓力和自閉有何相干,現在體會到了。


其中一個捨蘭嶼、回台北的原因是朋友多半在這兒,正式開始工作後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搞失蹤。不知道幾點下班、那天要出差、和室友約要換燈泡、生理期來,其實大概有七成以上的推辭理由是可以克服的,但應付新工作和新生活已耗掉大部分的心力,不想前往家和公司之外的地方,更別提 update 那不值一提的近況。


近半年才意識到這個荒謬的狀況,開始約朋友重新練習雙向付出關心,也驗證了前同事 Victor 對我說過的話:「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關係是真的。」(雖然每次約成當下我還是有種「好累喔好煩喔真的要約嗎你拒絕我好不好」的本能反應,但只要逼自己到現場,總會覺得好險有約!)


至於家人,說真的,大概已經半年以上沒回爸媽家了,開始是因為每週會在教會見到,後來也連帶因為床位不夠、書桌被佔,又習慣享有隱私了,不知不覺回家頻率好像我真的像在蘭嶼工作一樣。


家人是無法選擇的。他們第一次當爸媽,而我第一次當女兒,長大後才慢慢意識到家人之間也沒有所謂的理所當然(不論是父母的照顧或是兒女的孝順),怎樣的距離、怎樣的體貼、怎樣的默契,都靠默默練習、互相傷害和寬恕而來。


我的爸媽很可愛,只希望接下來自己別再因為 gay marriage 或反送中而停止溝通,畢竟未來我的小孩可能也會拿跟 AI 談戀愛之類的事說我是老古板。哈囉,娘需要一些時間 process 好嗎?


 

3. 跟江好好在一起(4/5)


大學四年南北遠距都撐過了,可現在就算只隔一個新北市,也成了難以忍受的事。我覺得自己退化了,但嘉銘有說過喔,如果真那麼喜歡對方,怎麼捨得看不到?(嘉銘師永遠是對的!)


因為工作型態,偶爾得用假日上班,偏偏週末又是我們唯一能見面的時間。


某場忙到不行的工作坊前後,連日晚間會議,連參加婚禮都趕著回家 concall,江一句:「妳知道妳的工作不只是犧牲自己的時間,妳每次取消行程、遲到、改時間,也會影響到妳身邊的人嗎?」當下我放聲大哭,不顧捷運車廂人有多少或是否妨礙公共秩序。


江沒阻止令人尷尬的我,後來他說他是故意弄哭我的,要我不要再騙自己這些都沒關係。

現在搬回桃園通勤上班了,見面變得更日常(不用週日早上就在那邊 monday blue),希望分數就此只升不降。很多人說不要花太多時間跟另一半膩在一起,但依照我的 30 年/3 個月理論來思考,跟另一半膩在一起不是沖昏頭,而是很理性的選擇耶!


(寫作此刻剛好是在一起七週年紀念日,感謝 17 歲什麼都不懂但頗有眼光的我們。)

 

4. 持續寫作(1.5/5)


給這個分數,實在是戳到我心中痛中之痛。


「妳過得好不好,看妳有沒有在寫文章就知道了。」有人曾這樣對我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文字和音樂就如同紋身一般跟著我到處流浪,收藏一部份連最親的朋友、戀人也無法看透的我。


2018 的新年願望是 Be inspiring,我向來不確定未來想做什麼,但我知道自己想過的生活是充滿彈性、靈感、能啟發他人的。荷蘭版的我擁有無盡的能量和好奇心,文字隨時充滿感染力(不要臉自己說),出社會第一年最難受的是:我不快樂,也不特別悲傷,只是麻木,只是寫不出那些有魔法、能感動自己的東西了。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不太寫了。是因為每天上班已輸出太多文字?是因為生活不夠精彩?是因為有包袱不能再如實相告?


我需要找出原因。寫作頻率和我活著的程度絕對是正相關的。


 

「妳過得好嗎?」


長得越大,越難察覺自己的狀態,總是欠人提醒,但工作狀態也像一張濾網,強迫你篩出最重要的人事物。妳不再貪婪地幻想,卻更明白軟弱的自己需要什麼,慢慢腳踏實地與妳的現實擁抱在一起。


"There is no duty we so much underrate as the duty of being happy." ― Robert Louis Stevenson


分數打完了,剩下就看妳懂不懂得體貼自己了。



Btw 如果有人好奇在交集以外的事情有什麼,30 年死掉 version 裡面還有學法文、運動之類的事,3 個月死掉則不外乎辭職、回荷蘭,還有跟人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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