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非常脆弱的。
大家都當過考生，也都知道Ebbinghaus的記憶曲線，隨著時間過去，人能夠回想起來的記憶內容會快速下降。
但半年前上認知心理學時，最讓我震驚的是假記憶（false memory）的無孔不入。
假記憶的其中幾個來源包含：
學習其他新的刺激時，自行產生的聯想與推論（後來發生的事情去影響對過去事件的解讀）
為了合理化事件，自動調整情節（有個實驗把人叫到教授的辦公室聊天十分鐘，出來後請受試者recall房間內的擺設，幾乎都提到書架上有書，但事實上一本也沒有！）
提取記憶時忽略訊息的來源（像是分不清楚是作夢夢到還是真實發生過；挑選商品時想起某個品牌聽別人說還不錯，但其實是聽廣告說的）
多次的重複想像（這應該不用我解釋）
記不住就算了，充滿自信地記錯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當人在重述一件剛剛發生的事情時，它就已經不是百分之百真實的了，但「重述」這個行為本身又會回過頭去強化錯誤的記憶，復述越多次，越讓人堅定地相信錯誤的版本。
當然，懂了簡單的心理學原理，用話術、情緒、肢體動作引導別人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回憶，甚至植入根本不存在的記憶，piece of cake。
除了在法庭上，證人記憶到底能不能當成定罪的證據之外，再極端一點，如果人對自我的認知高度依賴自傳式記憶，那麼當我失去記憶，或是沒有辦法儲存記憶時，持續呼吸的意義是什麼呢？
認知心理學的教室瞬間變成哲學殿堂。
我並不相信純粹，卻無法不嚮往接近純粹。 現在紀錄生活的方式是每天找一點空檔，把這一天的大小事輸進手機記事本，等有時間時（像現在）再從那些關鍵字中recall出每一天的樣貌。
所以從來不喜歡隔了好久才寫字。總覺得隔得越久，越是無可避免地自欺欺人。
大概這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真實的記憶，也沒有什麼純粹吧。
Everything is contaminated somehow.
我們每個人都依賴著充滿缺陷的記憶能力figure out一個不真實的自己。
但同時，記憶的脆弱性也是為什麼對我而言不寫字就不算（嘗試）真正活過的原因。
歡迎各位，再一次閱讀我充滿灰塵、不純粹的生活日誌。
（寫完又萌生回去念認知心理學的念頭，但可能只會持續五分鐘）
（我又暴露nerdy的一面了）
（附上當初讓我嚇得接下來幾週都超專注上課的TED影片，請大家務必馬上存起來找時間看它）
（反正都已經那麼nerdy了，順便附上 Ebbinghaus Forgetting Curve給大家參考）
1009
今天完全看不懂指定文本，也聽不懂上課的內容。
一如往常地，我開始用靈魂出竅的方式，觀察坐在教室裡的自己。
今天的她看起來好渺小、好茫然。
「我為什麼在這？」
來到荷蘭的這些日子，總算開始問自己這種劇情片問題了。
一陣不知道打哪裡來的低落感襲來，但隱約覺得它不陌生，是存在潛意識裡的某種情緒記憶浮出了。
比起一個人回宿舍和它共處一室，我還是選擇準時赴Nina的約。
"Hey, I don't feel like practicing Spanish today. Can we just do Chinese?"
教中文原來也是個不錯的分心活動。
1010
決定逼自己今天不論如何都要坐進總圖。
人滿為患的圖書館，提醒自己期中考快到了。
上了uSis看考試的enroll結果，意外發現有兩個考試不只撞期，甚至撞了時間。
在崩潰之前，我先疑惑了半小時。
首先，考試時間不是平常的上課時間，他們怎麼能夠確定學生沒有其他事情？
再來，為什麼其中一科的考試地點不在人文學院，得特別跑去一個在萊頓東邊、騎腳踏車要花半小時的會議廳？
想起前幾天人文學院寄來的信，告訴我們如果有time clash，請直接在一月時重考（resit）。
"Never!"
我一邊寫信給歐盟課的教授，一邊在心中吶喊。
1011
每個星期三去上課都得挫折一次，但今晚室友留了厲害的糖醋排骨在餐桌上。
對著兩台Mac，我和Melody終於把放假後為期16天的奧匈帝國之旅定下來了。
她忍痛犧牲了想去的Strasbourg，而我放棄了慕尼黑。
我對於長途旅行的夥伴其實很挑惕，無關乎交情深淺。
不是平常聊得來就足以保障一路幸福快樂，因為通常回來後兩人感情不是大好就是大壞，越好的朋友必須越謹慎。
（其實跟挑室友和結婚對象的概念差不多，只是著重的點不太相同）
我和M天天都有說不完的話。
我們喜歡的食物很類似。
我們都可以接受，甚至喜歡走一整天的路。
我們都不喜歡匆匆踩點的旅行，一個城市至少要待3-4天。
我們都從來沒有真的醉過。
我們都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對方。
畢竟和M相處一直都有照鏡子的感覺，就像跟自己出去玩那麼舒服，可是double勇敢。
1012
好天氣。適合做家事洗衣服。
1013
今天下午，萊頓這裡的國際事務處為荷蘭學生辦了一個Study Abroad Festival。
國際事務處發信來邀請國際學生擺攤介紹自己的學校，但我兩手空空，甚至腦袋也空空。
怕自己對於台大的愛不夠，臨時抓了家蕙一起來。
感謝貼心又有教育水準的荷蘭人，我們有自己的獨立攤位，甚至和中國學校在對角線。
原本擔心整場活動會很無聊，規劃隨時落跑的路線，但卻很快地發現，介紹自己國家時的感覺比想像中還棒。
金頭髮的巨人們，一邊皺著眉頭咬下珍珠（表示不解台灣人為什麼喜歡這種食物），一邊盯著我們手裡的風景明信片，有趣。
雖然比起日本的攤位，想來認識台灣的人可說是很另類，但我想會選擇非主流路線的人，可能也是特別勇敢的人。
萊頓這裡有很多主修international studies的學生，其他同學一聽到就會把他們塞到我面前。
但最大的障礙是，台大政治系（甚至是台大社科院）並沒有足夠的英文課程。語言這一關直擋住了很多有心、對台灣很有好感的學生，看見他們充滿遺憾、道謝後默默掉頭的背影，真的覺得好可惜！
我也才意識到，一句荷蘭文也不會的我能在這裡任選自己喜歡的課，也是拜萊頓的國際化課程規劃所賜。
除此之外，讓自己覺得沒有白來的另一個原因，是協助現場兩位女性躲開一個王八蛋，並且意外揭發他荒謬又噁心的行徑。
（對這個故事或yellow fever有興趣者請私訊）
回家前，刻意多繞了幾圈宿舍周圍。
下肚的white wine，搭上美到不可思議的夕陽。
今天該怎麼繼續讀文本呢？
1014
沐恩一則訊息，決定今天下午跑一趟海牙，拜訪一年只開放兩次的Japanese Garden。
從容地把腳踏車騎到了Leiden Centraal，卻傻眼地發現今日所有往海牙的火車都停駛了。（9292居然沒跟我說！）
傳了訊息給同樣錯愕的沐恩，但我不打算改期。
除了已經把遊玩的心情準備好了，更重要的是荷蘭的好天氣是不容錯過的。
不假思索地Google從萊頓車站騎到花園的路線。
「53分鐘，應該還行。」
我插上耳機，不假思索地開始這趟史詩級的腳踏車之旅。
我忘了Google Map估算的時間，永遠是未考慮風阻的荷蘭人速度，也忘了自己的路癡程度。
現在回想起來，只有滿滿的感謝上帝賜的大晴天，還有自己那天順手抓了chocolate bar出門。（雖然原本是要送沐恩的QQ）
接下來容用我單手騎車拍的照片，複習這趟雙腿在燃燒但眼睛卻很快樂的旅程。
沒錯，我和八十歐穿梭於森林和郊區的漂亮房子之間。
最後花了90分鐘，全身是汗地終於抵達地圖上的紅色目的地，多玩了一下RPG遊戲找到沐恩。
「X的，最好給我夠漂亮！」
不是認知失調，真的，完全夠。
好想一直躺在這裡，跟喜歡的人爬樹發呆玩落葉，假裝沒有文本，沒有期中考。
風依然冰涼，但走在金色的陽光下就好。
收到Bea的訊息，跟我說今天萊頓往海牙的公車免費。
「公車？？」
「妳不知道嗎？」
我發現自己下意識地認定萊頓往返海牙的方式只有火車和腳踏車，卻意外地沒對自己生氣。
跟著沐恩回她的宿舍，中途停在市中心的公園，遠遠地觀察了一下鹿兒們。
把手機的電充飽、多買500mb的網路、見過兔兔、補充血糖、再次打開Google Map。
此刻的我位於比花園更南邊的Den Haag HS，原則上一路往北騎就會到家。
離開時大約是晚上六點半，保守估計又得花另一個90分鐘才能回到萊頓。
表訂的太陽下山時間正是18:30，我知道自己開啟的是一場和夕陽賽跑的生死戰。
相較於來時，路徑並不複雜，久久才有一個大轉彎。
沿途風景從金黃色轉為橘紅色，晚霞也漸漸沒入深藍色之中，視線也越趨模糊。
我時而身處於森林，時而在河濱，時而經過高級住宅區，時而從瞻望亮晶晶的高速公路。
不得不說，荷蘭的腳踏車道規劃非常完善，我想著如果改天結伴而行，會是個很浪漫的運動。
但今天沒有。
天還是黑了，還剩半小時的路程。
好死不死，八十歐的前後燈都壞光光了，只能打開iPhone內建的手電筒，用左手緊緊地握著。
身邊只有無數的牛、空蕩蕩的鐵軌，和對向偶爾出現卻又快速消失的摩托車，怕黑的我幾乎沒有任何同行者。
放眼望去，沒有汽車道，我想著如果在這裡出事，連叫計程車或救護車都做不到。
甩開任何恐懼的念頭，咬著牙，繼續全速前進。
這是我第一次在騎車時，面對美景卻沒有一點哼歌的心情，甚至幾乎聽不見耳機裡的音樂。
想起有一次在社圖關門之後，我決定自己去公館河濱公園騎車散散心、想想事情。結果最後在黑暗中什麼事情都沒想透，倒是換了兩小時的膽戰心驚。
終於看見station de vink出現在眼前時，我閉上眼在心裡和上帝大喊了一聲謝謝。
這時才意識到，過去狂飆的一個多小時中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不安的呼吸，肩膀一刻也沒有鬆下。
熟悉的運河、建築和楓樹。把地圖收起來，終於可以大口吸氣了。
經過沒有慢下來或停下來休息的70分鐘後，我用顫抖的手將鑰匙插入門把。
走進房間，用力拍下玄關燈的開關，我連罵了十個髒話，顧不得哀嚎的胃和癱軟的腿，直衝浴室。
33 kilometers of biking
對所有朋友說，絕對再也不幹同樣的事了。
但這大概是我到荷蘭以來，少數幾件對自己感到真正驕傲的事情之一。
1015
沒有意外地，感冒了。
經過昨天的驚魂，今天原本打算哪都不去，但荷蘭的太陽著實是稀有動物，必須把握每一次能見識的機會，所以逼自己逛了兩間超市。
到現在依然對社區周圍的美感到驚嘆，連短短5分鐘從宿舍步行到超市的路都叫人沈醉。
回家宰殺了一顆1.49歐的鳳梨，每天苦思該怎麼消耗掉他們，意外實驗出好喝的雞湯！
1016
一個尋常的星期一的奇異對話。
在課堂上認識的韓國人，在中間下課時突然表示想交換臉書。加完好友後他把我的手機拿起來，開始在他自己的頁面往下滑，秀給我看他十月初剛交了一個荷蘭女友。
"OK, congratulations..." 事出突然，一時不知道該回什麼好。
接下來他開始把和他女友認識到交往到去對方家吃飯的故事，很仔細地跟我說了一遍，甚至包含他們差一點上床的過程。
我心裡想著wait wait wait你想講我還不一定想聽欸，然後你到底為什麼突然劈頭就大談這種深夜話題，您來上課前是喝了酒嗎？
但看他的表情，像是滿臉茫然誤闖黑森林的可憐小生物，我繼續很禮貌地點頭，試圖幫他釐清一點頭緒。
難道對只會在課堂上打照面的同學，我也會持續自動散發出「請來找我感情諮商」的氣息嗎？
1017
張俐婷生日快樂。免不了地要來一趟心很累的群組視訊電話 ^__^
1018
期中考的氣味越來越濃厚，兩門課都不約而同地開始解釋考試規則和範圍。
OWL week時在一個cocktail party上認識的日本女生Yuwa帶著一盆basil，今天要來我家吃飯！
簡單的番茄炒蛋、三杯雞、維力炸醬炒高麗菜、泰式酸辣麵卻搞了我們一個半小時，廚藝果然有待加強。
出國後，深刻體會到台灣人和日本人之間有特別奇妙的連結。
除了常常去過彼此的國家之外，也能不費力氣地在食物（esp. 拉麵、壽司、抹茶）、音樂和電影找到共鳴。
今晚除了一如往常地討論那些我們都喜歡的話題之外，Yuwa也把這陣子碰到爛事的心情和我分享。
面對意外的信任感，我也慎重地收藏對方敞開的心。
這兩年來，自己親身經歷和思考的事情有了很大的變化，若要說真有什麼好處，大概就是變得十分non-judgmental，不知不覺也成為了別人心中暗黑秘密存放的好去處吧。
1019
沐恩提著大包小包地來了。
她的雷室友爸媽來訪，剛好碰上我室友準備放長假出門大玩，於是她逃來專心（？）寫essay，讓我充當一下高級伴讀書僮。
但我說這個行李陣仗根本是要出國XD
1020
室友早上五點出門趕飛機去，正式開始體驗和沐恩的兩人同居生活。
明明是一起睡過、一起出去玩的好朋友，生活在一塊時還是會對彼此有突飛猛進的認識。
尤其是飲食的這一塊。
我基本上不攝取牛奶和起司，她把牛奶和起司是她摯友。
我一星期可以有四天吃素，可是她是肉食性動物。
我的廚房常備品是一大袋洋蔥，洋蔥除非是磨成泥狀否則它和沐恩無法共處一室。
我煎雞腿肉時習慣炒甜椒加泰式甜辣醬，但她不吃甜椒，也不喜歡東南亞風味（對於後者我實在是太太太驚訝了，世界上怎麼可以有人不喜歡東南亞料理？？？）。
然後直到我們在喬燈的方位的時候，才驚覺對方也是左撇子！
認識都要第三年了⋯⋯
今天語言交換時加入了一個荷蘭男生。
他是Nina的形影不離的朋友，之前見過幾次，這次才真的坐下來好好聊天。
他來過台灣，在師大學過一年半的中文。
除了把荷蘭文和英文當母語之外，他會德文、西班牙文、法文、俄羅斯文、簡體和繁體中文。
說實話，這裡隨便抓個歐洲人可能都同時會五六種語言，但他的台語甚至比我好，這一點，very impressive。
語言交換其中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是，當對方問起文法的部分，你會發現自己從沒仔細想過，也很難有系統地解釋清楚。
但荷蘭男生因為曾經跟著教科書、有組織地學習過這兩種語言，會用的英文詞彙也比我們多很多，所以今天不斷地擔任我們之間的翻譯機。
Nina開玩笑說要我跟他學西班牙文，她應該跟他學中文，我們都失業了 :P
1021
今天帶著啤酒、香蕉、咖哩塊和沐恩去蹲圖書館。
不是因為我們要野餐（即使我很想QQ），是因為我晚上要去新朋友家煮飯。
Narika是在study abroad festival上搭訕我的日本女生。
她來過台大，也非常喜歡台灣，相談甚歡之下馬上約了下週去對方家裡煮我們都想念的日式咖哩。
再次體會到和日本人三秒變姐妹的奇妙感受。
離開圖書館前，我決定去場勘期中考的地點場勘。
Google Map認定這是一趟往東騎20分鐘的旅程，但經過兩個月的biking洗禮，我告訴自己半小時內到達就心滿意足了。
戴上耳機，戰戰兢兢地準備模擬當天趕場考試的情境。
開始下雨了。知道自己不應該驚訝，但還是忍不住看著天空說了一聲「謝囉」。
路越來越陌生，風越刮越大，而我經歷了人生第一次認真的摔車。
剛站起來時，左側大腿和後腳跟有種使不上力的疼痛。
摔下來第一秒我擔心的居然是我的80歐有沒有出事，檢查完煞車和輪胎後才注意到手指關節流出的鮮血。
但頭都洗了一半了，我決定繼續騎。
多撐了十分鐘，最後還是在雨中迷路了。
眼看要遲到了，只好放棄，先試著找到回Narika家的路。
手腳凍得開始變色，但雙腿卻在燃燒。
"Go girl, 100 meters left!!"
絕望到開始和自己精神喊話，真的喊出來的那種，反正這個風雨聲肯定沒人聽得到。
以落湯雞的姿態抵達Narika溫暖又乾燥的家，她馬上遞了毛巾和吹風機來。
冷靜下來之後，忍不住讚嘆這裡的裝潢和易達性，不愧是比我們月租貴200歐的宿舍。
我們都餓壞了，趕緊開煮開吃。
Narika是一個很貼心、很可愛的女生，舉手投足都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氣質。
觀察她和室友們的互動，隱約感覺到她和人之間有一種微妙的距離，忍不住好奇為什麼她會主動在人群中找我說話，又馬上主動約我去她家。
來荷蘭之後，發現相較於在台灣時，和女生朋友相處的時間遠遠超過男生朋友（嚴重懷疑我在這裡沒有任何真正的男性友人）。
每一次聊起彼此心中的困頓和夢想，都會偷偷更佩服女性生存在這個世界中的勇氣。
慢慢體會到，真的有Girl power的存在，我為著身為當中的一份子而感到驕傲。
雨總算停了。
回到家，可以洗個暖暖的熱水澡。
水沖下來的瞬間，你又多發現了身上幾處傷口了。
1022
外面持續像刮颱風。
從超市走回家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Islam那門課的老師提過如果不想考期中考也無所謂，直接期末100%。
抬頭看一眼烏雲密佈的天空，再想想昨天的模擬情境，我決定在time clash的兩科期中考中罷考一科。
為什麼以前完全沒想過這個選項呢？
（到底是有多乖？？？）
送走順利趕完essay要前進巴黎的沐恩，準備開始享受只有一個人的宿舍。 洗完澡雀躍地大放音樂，突然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
「嗨我回來啦！」 「妳不是明天才要回來嗎？？？」 「我發現我跟妳講錯時間了⋯⋯」
於是，我短暫地擁有自己的房間，一小時。
1023
見到一千年沒見的M。
我們決定以後就算各自忙碌，也一定一定至少要抽時間一起去逛個超市。
1024
宅在家裡一整天，寫著進度極為緩慢的宗教社會學essay。
雖然少考一科期中考理論上會輕鬆不少。
但畢竟是第一次用全英文的方式回答申論題和寫學術論文，容易緊張兮兮又有點完美主義的個性繼續把自己逼得很緊。
默默地度過很多狂吃零食配文本的日子。
室友今晚一邊碎碎唸一邊打包著要去西班牙的行李，我也跟著雀躍起來了。
1025
除了讀書之外的日子，這幾天最尋常的行程是提供失眠的人感情諮詢。
其實已經很習慣把自己定調為一個傾聽者，盡量避免評價或指導（雖然有時還是會因為心疼或生氣而不小心過於強烈地透露自己的想法）。
畢竟我們永遠只能聽到一個片段、一個版本的故事，而我們給對方的建議，後果是對方必須獨自承擔的。
「如果我是你，我會＿＿＿＿＿＿。但是，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沒有一種情感是相同的，而能類推適用的情境少之又少。
我想做、能做的只有專心傾聽，讓對方知道，我願意繼續陪他付起每一個決定的代價。
怎麼說，畢竟到頭來最cliche的事情最後也都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今天下了課和Giuli一起從教室一路追飛毛腿教授追到咖啡廳去，確定了真的不需要考期中考，晚上安心地去萬聖節派對。
"I might hate myself tomorrow, but I'm on my way tonight."
Lilian 完成我的女戰士臉部彩繪後，要我自己刷睫毛膏。
"Hmmm...maybe you can put on mascara."
"Mascara?"
"Yeah. But I've never done that for others, you have to do it yourself."
"Uhh, can I ask what is mascara?"
"You don't know what's mascara????"
後來我的豬腦搞清楚mascara=睫毛膏的時候，我趕緊澄清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但是我告訴她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刷。
Lilian嚇得往後跳了一步。
說老實話，沒幾個人認真dress up for Halloween，酒和音樂也一如往常地普通。
但跟喜歡的兩個女子hang out，心情還是輕飄飄的。
1026
正式開始享受室友不在的日子。
無間斷地放Spotify、用最悠閒的速度洗澡、拒絕拉窗簾（這樣早上才起得來嘛）。
1027
嘗試把essay在去團契的Girl's night之前趕完，但我失敗了。
出門前和松儒通了電話，心裡踏實了一些些。
今天的主題是絕對不會無聊的clothing swap!!
所有size看起來比較小的衣服都會自動丟來我和另一個英國女生這裡。
來荷蘭小有成就感的是自己永遠可以穿小號的衣服和褲子，也動不動就被別人詢問或是稱讚我的短瀏海，但其實亞洲遍佈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
1028
總算寫完一科take-home exam，對自己的語言能力感到很沮喪。
1029
今天凌晨三點，悄悄地調整了日光節約時間。
為了讓自己有調整的實感，前一晚睡前按下了手機計時器。
終於能在醒過來時看見太陽本人。
計時器顯示著自己多借了一小時的證據，開心的是，明年三月再還即可。
只是寒冷的日子也宣布駕到了。
騎車出門去教會，站在門口和我握手的每一個人都被我的手冰到了。
默默地在記事本上的待買區域寫下：手套
晚上臨時被M抓去bar見Lilian，請她擔任與荷蘭男子溝通的翻譯。
事情的前因後果十分複雜，簡單來說，就是我們不懂荷蘭男生的腦，他們大概也不懂我們為什麼要那麼有禮貌。
1030
考前總有大好天氣，但還是好冷。
1031
萬聖節的晚上沒有派對。
宅在家裡一整天，煮了個港式酸辣麵，被辣得很過癮。
1101
遲遲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十一月到了。
今天要考我最害怕出事的History of European Integration。
絨來自台灣的包裹就在我準備要出門之際送到了，注入強心針一劑。
出門前特別穿上NTU的帽T，提醒自己好歹也是台灣第一學府的學生，請對自己有多一點信心。
坐進考場，身旁的女同學突然和我搭起話來，一連問了好幾個類似身家調查的問題。
我一個人上這門課上了半個學期，都沒有半個人要跟我說過話，結果在考試前十分鐘卻被抓著不放？？
她說去年這一門課被當掉了，我後來猜，這大概是為什麼她必須緊張地找人說說話。
把申論題寫到最後一分鐘，交卷時被老師特別關心了一下考試狀況。
"It was OK, I guess." 我尷尬地笑一笑。
除了老師考了一題2分的「1953-1956年的荷蘭外交部長的名字」讓我很傻眼（雖然我有寫出來ㄛ^^）以外，表現還算可以。
畢竟為了準備這一科，我把所有的reading都唸完之餘，還將每一堂Lecture的錄音多聽了兩遍。
總算把期中完結了。
明明只修三門課，還是覺得心力交瘁。
好的是，慢慢把書越讀越有趣，也真的更珍惜還能當學生的日子了。
除了減肥、處理堆積如山的雜事和大delay的旅行規劃之外，最最想做的事情是寫中文。
Finally, I'm back to my blog, back to being aliv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