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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0-14 OWL Week: Freshman Again


為了下定決心寫這一篇,必須先賄賂自己半盒草莓。

雖然後來在政治系最好的一群朋友,基本上是因為新生書院相識的,但大概沒幾個人願意再經歷一次瘋狂又尷尬的連環自我介紹,以及努力把陌生臉孔和名字對起來的工作記憶考試。

It's totally freshman again.

我跟自己說:妳本來就是來逃亡的,就放寬心去認識不一樣的人。到頭來如果還是耍自閉,那也沒關係。

萊頓大學辦了三梯的新生訓練。第一梯是給荷蘭本地生的,第二梯是海牙的HOP week,而第三梯的OWL week則是給在萊頓的國際生(which is me)。

拖著前天半夜從比利時晃回來的大腦,來到指定集合的廣場,我跟家蕙半開玩笑說我有人群恐懼症。

就當成入學考吧。

沒有人真的一開始就打算耍自閉吧,畢竟要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生存,朋友是很重要的。

接下來想分主題來紀錄OWL week,這五天太冗、太多awkward silence,不打算逐一紀錄。

主題一:妳有交到好朋友嗎?

"Hi, I'm Deborah. I'm 22 and I'm an exchange student from Taiwan."

我們組有來自英國、美國、義大利、德國、奧地利、匈牙利、韓國、日本、中國的學生,另外有2個荷蘭女孩是小組的group leader。

如果我報告說這五天最大的收穫,是交到一個來自台灣的好朋友,可以想像幫我寫推薦信的嘉銘還有砸了大筆鈔票送我來此的爸媽下巴垮下來的樣子(?)

但憑良心說,能夠認識Melody,是參加OWL week最值得的一件事情。

雖然我們都來自台灣,不能排除互相取暖的成分,但我猜更多的是一見如故。

我們的家庭背景、考慮過的志業很類似,都對心理學和哲學有興趣,也都在追求信仰的過程中,才聊幾句,就很能理解彼此的思考路徑。

在這裡遇到Melody有種奇妙的感覺,看著她就像照鏡子一樣。

我們倆在參加新生訓練前,不約而同都對自己說不可以再和亞洲人混在一起了,但情況比我們想像中艱困。

除了英文還在磨練中(不解,歐洲人英文為什麼那麼好?還是取樣bias,來這裡交換的人本來就比較厲害?),找到共同感興趣的話題也是困難的事情。

最難過的是,當你問了對方好多關於他和他國家的事情,他從來不問你台灣的狀況又是如何。

例句:

"Where are you from again?"

"Taiwan!"

"Nice."

"Um... Do you know where Taiwan is?"

"Of course."

登愣,這時候你就知道,有些人對亞洲真的沒有興趣,你的膚色和髮色就是原罪。

妙的是,在我有限的觀察中,白種人和黑皮膚的人親近的程度明顯大於黃種人。

心裡其實難免失望。

OWL week group是依照修課學院來分組的,我們這組是Humanities。

我原先期待可以認識幾個和自己同樣對政治思想有興趣的夥伴,或至少能討論一些歐洲正在發生的議題,或音樂。

但事實上,最後多半只聊了幾句彼此來自哪裡、現在住哪、修幾門課,加上抱怨荷蘭的爛天氣和食物,然後句號、句號、句號。

我以為喜歡人文學科的人,心會柔軟一點、對於差異會更open-minded一些。

Nope, they don't.

所以我和Melody決定以兩人為單位,來繼續努力認識亞洲以外的人,and it works!

這個路徑才能讓兩個本質上內向的女孩,有勇氣繼續在這個把你視為隱形人的大陸之上生存。

持續努力擴大小圈圈中。

有一晚我們走了40分鐘的路回宿舍,一路大罵X國人有多麼(想知道是哪一國敬請私訊)自視甚高,看都不曾看我們一眼。

微醺的我們開心地在無人的街上罵著只有台灣人才聽得懂的髒話。

「不想認識我們的人是他們的損失。」我們堅定地看著彼此說。

Melody一定會繼續出現在我的文章中,大家get ready for it!!

主題二:哇,你們天天喝酒?

基本上,是的。

五天晚上的活動有四天和酒有關,對其他人和自己可以順便做一些有趣的觀察。

有人喝了酒就在跳著很莫名的舞(是真的不好看讓人皺眉搖頭那種),有人會默默在一旁看著你和你朋友一陣子,又默默走掉。

有一次和來自義大利的新朋友Giuliana走在路上,一個拖著行李箱的奇怪男子靠近,用自以為很可愛(但其實很憋腳)的義大利文搭訕她,問可不可以借住她家一晚(Whaaaaaaaaat that's super lousy)。

有一次我在酒吧被插隊,Melody很霸氣地直接拉著我的手往前站,用中文大聲的碎唸,然後認真地轉過來對我說:

「他們看到妳是亞洲人,可能比較會佔妳便宜,千萬、千萬不要讓他們覺得亞洲人好欺負。」

她說她甚至有一次直接踩了在排隊時一直擠她的歐洲男子一腳。

在這一點上,我們完全不像,但我絕對想學習她的精神。

但姑且不提剛從比利時回來的我對荷蘭的酒有多無感,整個OWL Week的伙食實在是糟透了。

不斷出現冷冷的三明治和沙拉,稍微比較好的大概是有天晚上吃達美樂的pizza。

(btw我們每個人必須繳80歐才能參加這個活動,酒和派對另計。白眼翻到北極去了。)

Oh we had beer in church, that's something.

主題三:哪些事情比較不無聊一點?

是的,我第一次划龍舟是在荷蘭。

出發前,划船隊的教練問有沒有人會跳舞,現場一片寂靜。

他接著問,那有沒有人會play music,我和Melody默默舉了手,於是被船長叫到第一排,帶領整個船隊。

但坐在我們正前方配合我們打鼓的是個陽光大帥哥,就一秒原諒教練了。

天氣也非常精彩。

早上出門前在宿舍冷得像1月的台北,一到活動會場,太陽灑下來,開始脫外套、脫毛衣,最後只穿背心。

吃完午餐走在去博物館的路上,又開始下起了冷冷的雨,趕緊把包包裡的傘和輕羽絨拿出來。

離開博物館,想找間溫暖的咖啡廳來杯熱巧克力,飲料還沒送到,陽光又從大片的窗戶直射進來,又是夏天的味道。

Four seasons in one day. 到底要怎麼穿衣服?

主題四:對自己打了幾個巴掌?

首先,是自己的口說能力,爛,爛到想閉嘴。

從小就覺得自己英文還算不錯,但即便爸媽都是英文老師,我跟大部分的台灣學生一樣,只強在聽力和閱讀能力。

最後決定還是硬著頭皮,慢慢地講。(我發現我喝了酒比較敢講英文!)

忍不住慶幸自己最後選擇的是歐洲,而不是加拿大或美國。

第二個小衝擊是,這裡的人對於為什麼要選擇一個沒有興趣的科系感到非常困惑。

有一天人文學院的welcoming意外變成了關心東亞國際關係的lecture。

沒看錯,是防空識別區。

我們小組裡面有幾位念國關的,知道這也是我的主修後,問我是否也想當外交官或進入國際組織,我總是很果斷地搖頭。

我解釋說自己其實並不特別喜歡國關,真正的興趣在其他地方。

"Well, you chose it. What can you do?" 來自澳洲的Mary滿臉狐疑地這樣對我說。

她問我們,為什麼要選擇一個自己沒有興趣的科系,還唸了四年呢?

在這裡,和我同齡的新朋友有的當過飛行員、有人覺得自己想要的工作目前還不存在在這世界上(但她可以很具體地描述工作內容)。

最可貴的是,他們(至少我目前遇到的人)總是把"why not" "just go for it" "you never know" "just enjoy it" 掛在嘴邊,也不會嘲笑任何一個看似微小或天馬行空的夢想。

第三個巴掌事實上是一個溫馨小故事。

pub crawl那晚,我、Melody和Giuliana在table football旁邊聊著台灣的外交困境。

Giuli和我們道歉,她說她對於兩岸問題一概不知,甚至在遇到我們之前也不知道台灣在哪裡。

我們告訴她,我們必須用「中華台北」的名義參加國際運動賽事,不能放國歌或拿出國旗。

"What?!!!!"

"Yeah, I know."

"I'm all for liberation. This must be so hard for you."

"Well, I think we're kind of used to it."

"You SHOULD NOT. You should be angry."

她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對我這樣說。

暖暖的,一巴掌。

其實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OWL week已經過了整整一星期了。

我向來感受很快,沈澱很慢。

原本只想隨便打打,卻也還是比想像中認真了一些。

這五天每天練習即使覺得不公平或可能貼到冷屁股,也要開口說英文。

吃冷冷的三明治,偶爾在夜裡醒來,早上又帶著忐忑的心情拉開窗簾看一眼天空。

但來到萊頓這個美麗的大學,可能是我從小做過最自私卻也最必要的決定。

我很幸福,也很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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